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周宗明笑而不语,明明是温柔的眼神却看得李丰义后背发毛,他回忆莫不是方才一番慷慨发言的哪处措辞落了下风。
周宗明问:“表哥为何一时厌恨陛下赶尽杀绝,一时又抱怨陛下不识千里马?”
李丰义轻哼一声,抱臂侧头不看他,小齐王的傲气再次攀上他的脊梁。
周宗明自顾自地问:“委身外族为奴之事不足挂齿,若是恢复小齐王之名,表哥愿意效犬马之劳?”
周宗明同情、惋惜这位表哥,同时也明白若非这些年为奴的经历磋磨脾性,眼下小齐王早就暴跳如雷地用桌角砸烂他的头,换而言之,没有奴隶的镣铐就没有两人之间“心平气和”的交流。
周宗明劝说李丰义归顺当今天子,即便无法再现昔日小齐王的风光,但尚能保留李家门楣;如若不然,李丰义往后都是奴隶,李家就此断了传承——无人打理齐王李韬的坟茔,无人照料李家的家室子嗣……
周督尉眼睫微微颤动,所言字字真心,他为表哥谋划好了未来,然而李丰义没有屈服、妥协的意愿,可谓“神女无心”。
李丰义笃定周宗明他们待他比罗族人待奴隶仁慈,既然他能忍罗族人的凌辱,那便能与周宗明这等心慈手软的人物虚与委蛇,然后寻觅良机出逃。
那小人郑潇所言又有何所惧,要是他卷土重来,成王败寇,天下谁还会在意他的这段不堪往事。
身陷罗族人山寨的日子已恍如隔世,小齐王被买回来好生养了一段时间,身体养好了,精神慢慢回来了,心思也开始活络,或者说“仓廪实而知荣辱”,李丰义自从被救后一直怀揣的小心思如星火燎原般愈演愈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仗着这份自信,李丰义义正词严地拒绝了狗皇帝的走狗督尉的提议,当然他嘴上不会如此粗鄙,最多语气激烈。
周宗明没有再多说,起身离开,此后两个月他再没有出现在李丰义面前。
李丰义则是遇到了潜入周府的齐王旧部。那人自齐王溃败后隐姓埋名,混入了周府的仆从里,近来听闻周府后院来了一个奴隶,府内多方打听后才知道是小齐王,他做了万全的准备,这才冒险前来相见。
两人谋定了逃离周府、东山再起的计划,趁着周宗明赴宴的空荡,砍断了手铐脚链逃走了。他们打算投奔另一位齐王旧部,途中却被人当做逃奴截住。
来人骑着高头骏马,如玉的面庞被火把光亮和甲胄的光泽照得冷漠,居高临下地俯视手下败将,这时周宗明少了那股子被李丰义嫌弃的软弱温和,通身肃杀、冷酷,宛如一尊玉面修罗。
周督尉马旁立着的大汉握着弓,弓弦尚颤,满面胡须的面孔在火把下笑得可怖,他盯着被围起来的李丰义,一支羽箭直挺挺地穿过后者的肩膀,血染重了衣袖。
李丰义冷汗直下,协助他逃跑的齐王旧部被马踏出脑浆,正浑身冰冷地躺在不远处,自己则被这郑潇射穿左肩,周宗明亲自领兵包围了起来。
看着阵仗,自己出逃一事绝无可能小了。
郑潇上前踩着他的小腿,从箭壶里取箭,冷硬的箭头按在李丰义的脸颊上,轻浮地拍了拍,调侃道:“这哪里逃出来的奴隶,竟如此不知好歹。”
郑潇抬脚让部下把人从地上拽起来,拎着耳朵转过李丰义的脑袋,火把照亮了其耳后的刺青,他用罗族话大声念起刺青的内容,李丰义突然如坠冰窟般浑身颤抖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郑晓故作惊讶地赞叹:“竟然是从罗族村寨里跑出来,脚力不错啊!”
周宗明忽然出声制止了郑潇的戏弄,把逃奴脸上刺了字,然后带到牢里。
李丰义当即一怔,破口大骂,他逃窜时狼狈得很,肩上又血流不止,开口气势便弱了三份,他骂周宗明的长相阴柔、为人狠毒、为虎作伥,什么难听的词都扔到周宗明头上,倒是忘记了郑潇还射了他一箭。
郑潇听他骂的内容不禁笑得愉快,周宗明不动声色,似乎并不在意输者的垃圾话,只是吩咐郑潇尽快解决,说完勒马离去,此前“情深义重”的表兄弟情谊似乎就此断绝。
郑潇收敛笑容,俯身问李丰义愿意与否,还贴心地用罗族语再问了一遍。
李丰义气得脸通红,啐了一口唾沫,正中郑潇的胡须,惹得后者怒目横眉,专对着他的肚子踢了两脚。
身负重伤的小齐王趴在地上,捂着肚子吐出一口血,发须缭乱,面容狰狞,胳膊肌肉虬结,一对招子亮得很,嘴里流着血还勉力做强梁,转而大声宣告自己乃是小齐王李丰义,指责周宗明他们逾矩。
郑潇笑出声,说:刺上军奴刺青后就要收编到营妓中去,若是他真是小齐王,兄弟们倒也想一尝小齐王的滋味。可现在他耳后的刺青明明白白写了,他就是罗族人的性奴,一个逃奴还自称小齐王——堂堂小齐王怎么会做罗族人的肉垫子!
周围的士兵也一同哄笑起来。
李丰义顿时哑口无言,面上肌肉抽搐,他面如死灰,忽然环顾四周,盯住方才拿住他的士兵佩刀,欲寻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郑潇时刻留意他的动向,一瞬看出他的用意,岂能这解脱的好事岂能轮到李丰义,于是即刻出手,用刀柄敲晕了李丰义。
人高马大的汉子径直倒地,血和汗混于泥土地,宛如荒郊野岭尸首分离的无名尸般,好生凄凉。
要是就此无名无姓地死去,于他倒也算是一件幸事。
郑潇背上弓,让人把那昏迷的奴隶扛起,他摸了摸胡须,跑到包围圈外向周宗明汇报情况,原来周宗明并未走远,远远地在马上听李丰义的咒骂
周宗明让他们把那奴隶捆了放在他马上,由他亲自带去周府的地牢。
约莫过了半月,周宗明再次踏入地牢,独自见那关在地牢最里间的奴隶。
健壮汉子躺于草垫上一动不动,套着一件粗布麻衣,衣衫半解,半边鼓囊胸膛若隐若现,其上刀疤、鞭痕也若隐若现。
这半月里除了入牢的一顿鞭刑和面上刺青,与之前相比,李丰义无非换了个更差的地方“坐牢”。
周宗明在栏外站定,温声唤道:“表哥,你可醒了?”
那汉子动了动手指,置若罔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周宗明见他有反应,笑道:“三日前我去探望了李夫人,表弟们虽长了个,但没一个像表哥你这般气度。”
周宗明口中的李夫人自然是指齐王李韬的唯一在世的妻室,其下有两位幼子。李丰义随父亲征战时从没把他们看在眼里,只当李夫人是侍奉父亲的姨娘,弟妹们是父亲生下取乐的小猫小狗,因为他是父亲正统的继承人,也是齐王的继承人。
周宗明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地牢与他聊闲话。
李丰义撑着一只手慢慢坐起,靠在墙边,目光如炬地瞪视栏外光鲜亮丽的表弟。
周宗明微笑道:“我实难看出谁配得上齐王的名号,可又必须从中出一个,表哥,你说选谁好?”
李丰义握紧拳头,他自认看穿了这位表弟的虚伪,外在衣冠楚楚,实则蛇蝎心肠,不过成王败寇,冷静下来后他也认栽,但这周宗明又是和他部下唱红脸白脸,又是故意引诱、挑衅、威胁他,说是要把他充作营妓,结果一醒来把自己关押在周府地牢。
自杀未遂的李丰义在地牢里琢磨了半个月越想越不对劲:之前自己刚到周府,周宗明把他关了半月有余,一见面给自己布菜,劝说自己归顺朝廷,到此都没问题,逃跑杀鸡儆猴也十分顺理成章,但那温柔可亲且面面俱到、若即若离且欲擒故纵的姿态,怎么那么像二世祖哄骗闺中女子就范,给颗糖又给个巴掌,若不是自己顺利出府也有周宗明的手笔?
李丰义越想越觉得他这个表弟心机深沉,害怕且期待他的用意和下一步计划。
看来那段罗族山寨为奴的经历给小齐王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痛苦记忆,导致现在他经常为自己的后门担惊受怕。
李丰义也不知道自己这硬邦邦的男人有什么好,竟能让周宗明也生出这等邪门心思。不过若是周宗明这样面容如花的男子心悦自己,李丰义倒感觉比那罗族人兄弟好得多,果然货比货得扔,至少他能勉为其难把周宗明当做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平白被扣上龙阳之好的周宗明当然不知道李丰义这半个月内经历了何等波澜壮阔的思想转变,他见李丰义听到这消息依旧沉默,认为对方在生闷气。
周宗明打开牢门,李丰义下意识缩腿,脚镣哐啷地响,他立刻恼火自己的怯弱行径,故作豪迈地盘腿而坐。
周宗明在他对面自如坐下,两人仅隔一臂,他似乎不害怕李丰义会暴起伤人,继续说:“小齐王之名于表哥重乎?”
这是直接的询问,于旁人而言没头没尾,但李丰义的思考方式却能剑走偏锋地对上周宗明的考量:此前周宗明三番四次地暗示自己不要恢复小齐王的身份,难道——是为了将自己囚禁在身边?
目的正确,但原因南辕北辙。
李丰义看周宗明的神情有些复杂,答曰:“皇帝眼下的齐王?无权无势、名不副实,我才不上这当,‘出得龙潭再入虎穴’,去做那狗……那皇帝的奴隶,这等‘美差’还是让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担着吧。”
周宗明微笑,好似在他意料之中,他问:“那表哥接下来想做什么?”
李丰义见这美男子弯弯的眉眼,好看得紧,赶紧移开视线,凝神告诫自己莫被“美男计”迷惑,却压不住心里直冒出的忐忑和好奇,他反问:“我这面上刺了周大人的青,还能跑哪去?”
周宗明笑着摇头,解释刺字印在李丰义的额角,可用头发遮盖,或者往后他将功抵过,他亲自给李丰义去掉,虽然难免会留下疤痕。
李丰义狐疑地打量忽然做派光风霁月的周宗明:周宗明方才可是说将功抵过、去掉刺字?莫非还在给他机会?这要是为了他的屁股,可真是煞费苦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周宗明不知道李丰义神情有一瞬难看、羞恼的缘故,他也不知道李丰义在心里如何编排他。
周宗明平静温和地笑待李丰义的回答,光这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就让李丰义没了脾气。
世人总对笑脸人三份好颜色,尤其又是笑脸美人。
周宗明解释何为“将功抵过”,即给李丰义新身份协助剿匪,既不浪费这一身武艺,又能建立功业、将功折过。
功业!
李丰义眼睛一亮,旋即垂下眼帘收敛眼中的兴奋之情,心里腹诽若不是落败,他何至于沦落给这狗皇帝建立功业,但他也不愿被困死在地牢里,白白蹉跎光阴,浪费这好身手。
李丰义认真考虑片刻,接受了周宗明的提议,末了还不忘放狠话,他不会放弃小齐王这个称号。
周宗明尊重他的意愿,给了他腰牌,说走出地牢后,李丰义就是讨匪将领“周义”,而小齐王这名号,只能两人私下称呼。
李丰义前倾上身,狡黠一笑,故意问道:“表弟想何时叫我‘小齐王’呢?”
周宗明眨了眨眼,莞尔一笑,没有回答,他欲起身离开,李丰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两人暗暗较劲了片刻,僵持不下。
周宗明蹙眉问道:“表哥可是还有不解?待你出了地牢,可于我厅堂一叙。”
李丰义拧紧眉头又很快松开,神情古怪地注视着周宗明,看得后者心里嘀咕:这位表哥性子当真难琢磨。
李丰义松开手,仰头咳嗽了一声,似乎是壮胆般大声问:“不做些什么了?”
周宗明低头想了片刻,问:“做什么?”
平常的一句话,却好似针般戳破了李丰义色厉内荏的掩饰,他一跃而起,手铐脚链响声不断,面上一片羞恼成怒的红,让周宗明赶紧滚。
周宗明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无奈一笑而过,遵照李丰义的意愿离开地牢,也不管后者在身后别扭的出言挽留。
李丰义方才试出周宗明对自己的屁股没有偏门心思,原是自作多情,一时没面子口无遮拦,可周宗明也并不恼他,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终是落了下风。
益州剿匪前锋郑潇最近多有烦恼,可惜这烦恼还无处诉说,与好友兼幕僚喝酒时长吁短叹,惹得对方好奇。
问是水土不服否,郑潇摇头;问是剿匪困难否,郑潇皱眉。一问都不是,好友不再探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最后郑潇憋不住满肚子苦水,向好友抱怨周督尉凭空插队进来的那叫“周义”的小子。
七尺大汉戴着面具遮遮掩掩,两人一照面就先给郑潇一个白眼,平日里礼节能免责免,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奈何他是周督尉安排的人,几次剿匪下来也能看出他能力非凡——又有人脉又有才干,所以郑潇只和好友私下抱怨对方目中无人。
郑潇还不能向好友透露这家伙正是当年的小齐王李丰义,他一看到那双令他拳头痒的眼睛就认出来了。虽然一箭之仇已报,但看着曾经的敌人在自己手下做事,郑潇难免手痒痒,想给隐姓埋名的小齐王穿小鞋。
前日周督尉来营地与“周义”单独相处时,郑潇嗅得一些不对劲的苗头。
那日傍晚周督尉和周义入了周义的帐篷,两人不知谈了何事压着嗓子争吵,而后没了声——郑潇也是听旁人叙述。半晌后,周督尉最先出来,他白净的面颊似因气恼而绯红,战袍上不知为何落了水渍,火急火燎地离开了营地,然后过了好一阵,周义才慢吞吞地走出来。他腰带宽松,脸因戴着面具而看不出脸色,但看行走姿态似乎是因为出言不逊被督尉教训了一顿。
郑潇摸了摸胡须,暗示好友:周督尉和周义的关系不一般,他怀疑周义对周督尉别有所图。
幕僚好友说:两人是同姓,追根溯源也是本家,关系自然不一般。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能看出周义也是有情有义之士,时常挂念督尉的知遇之恩。
郑潇憋得内伤,他赞同好友的观点,但这不是他真正担心的事情,他总不能说他担心李丰义对督尉产生非分之想,而且这件事已经可能发生了……算了,说到底这事与他无关,何必自寻苦恼,不如与好友痛快畅饮。
想到此处,郑潇多日以来的担忧烟消云散,他与好友碰杯,庆祝益州剿匪取得阶段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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