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赵兄问我为何知道?想必刚刚赵兄观看时光亮不够,”说着,沈易安提来灯笼,照在那些碎片上,取出一块递给赵明诚道:“这下你能看清了。”
赵明诚接过碎片,仔细看了又看,虽然心里没底,但知执拗下去没好处,便就坡下驴道:“果然果然,刚刚太暗,我竟没看到这些纹饰。兄台好眼力,这瓶子完好无损也不过二三十贯。”
沈易安望向虬髯大汉和吴老板,问:“吴老板,要不还是报官吧,让府尹老爷判案。”
虬髯大汉面色骤变,慌忙收起包袱道:“恁的去哪,弄坏也要赔钱。”
沈易安望了眼程禧,程禧摸出一交子摔在虬髯大汉怀中:“五十贯,爱要不要!”
眼见大势已去,再说下去就真的要暴露碰瓷、夺人家手艺的事实,虬髯大汉便收起交子,骂骂咧咧地离开。
众人散去,吴老板抹着汗坐在凳子上,片刻后方缓过神,忙来给沈易安道谢。
“罢了,我跟赵兄也是有缘,不如就在你这叙话片刻。”
“几位坐好,我这就准备几份最好吃的?冻鱼头。”
虽说沈易安给自己拆了台,但也是自己不屑在前,何况后面沈易安又给他搭了台阶,赵明诚心中着实还有些过意不去。
如此胸怀,愧对于家族,愧对于太学生的身份。
孙广同和尚也坐下来,跟二人寒暄。
原来孙广跟赵明诚是一起来州桥夜市的,那和尚则是孙广要介绍给赵明诚的,说是有宝贝要看,但鉴于和尚身份不方便往樊楼那边的鬼市子去,便约在这里。
赵明诚含蓄地表达了歉意,沈易安也含蓄地表达了无所谓的态度,在赵明诚看来,二人甚是相见恨晚,即刻就称兄道弟起来。
和尚对沈易安和赵明诚分别恭维一番,孙广对和尚道:“沈小郎曾游历华夏,见多识广,无所不知,人称‘小圣人’。”
和尚眸光明亮,双手合十:“贫僧法号仲殊,刚听小郎侃侃而谈,便知其非俗人。虽说叫小圣人,若皈依佛门,必然成一代大师。”
沈易安也合十回礼:“小生本无所求,一辈子也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仲殊不过客气两句,很快话题就转移到赵明诚这儿。
仲殊从怀中摸出一方卷轴,从中抽出一纸,展开来看,是拓印下来的铭文,看拓印走向和痕迹,应该来自某种圆形器皿。
赵明诚轻轻捧在手中细看,露出喜不自胜的笑容。
他轻轻召唤沈易安:“沈兄,你来说说先。”
这是完全善意的邀请,沈易安开口道:“蟠螭纹乃春秋战国时期常用纹饰,此乃当时的圆鼎;看拓印是浮雕,时间可确定为春秋晚期到战国初期……此时青铜器已从祭祀用品发展到钟鸣鼎食,吴越地区工艺尤其精巧……”
赵明诚听得入神,等沈易安说完,他已然诚惶诚恐地望向沈易安,眼神中道不尽的羡慕和崇拜。
“沈兄,你仅仅比我大两岁,学识与见识却远超我,德甫佩服佩服,如沈兄不嫌弃,可否容我登门与沈兄研学,德甫不胜感激。”
沈易安有些不知所措,这可是前世全班同学都会的基础知识,实在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孙广和仲殊都以慈母般的笑意望着俩人,沈易安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这考古界的祖师爷当学生。
鉴定过拓印,孙广二人便准备离开,临行前,孙广对沈易安道:“拍卖会的事,胡爷已经安排好七分,城中的古玩金石都番了番儿,最慢三五日后我就会去沈家园子寻小圣人。”
“好。”沈易安含笑。
没想到他一个人也能操纵一个行业。
赵明诚没有离开的意思,硬是跟沈易安又问了许多问题,直到吴秋端来的盘子都空了,程禧不住打着呵欠,他才依依不舍地起身,一再请沈易安保证愿意他登门拜访,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去。
沈易安也准备回家,吴秋又端来热汤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