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铮之一震,转神便明白他说什么,愤怒起身,“诸事繁忙,不留陛下!”
元恪不以为忤,继续微笑道,“朕去樵山只为一人,若世子需要帮助,朕可亲手为世子扫清障碍,封锁消息。”
萧铮之知道他说的障碍是什么。
他眼中先是震怒,后是迟疑,只是一瞬间,便被元恪敏锐的捕捉到。
元恪道,“朕已让贺兰雪行牵制住谢宥一,呼延谌牵制陈南行。南昭中原空虚,世子不妨明言需牵制多久,世子助朕得心爱人,朕必助世子面南而坐。”
元恪一看便是极有城府之人,这样赔本的买卖,他怎会如此做?
见萧铮之越发犹豫,元恪叹了口气,摇头苦笑,“不瞒世子,朕国事艰难,因汉化得罪贵族,军队,朕有三分之一指挥不动。逢着去年水灾,今年天旱,粮食颗粒无收,大举兴兵,朕除非不想坐这帝位了。”
“朕实在无心打仗,这才丢城失地。此番来只为一人,得了她,朕便回京。世子来日为君,必也不愿兴兵,只盼两国和睦,从此再无战争。”
元恪实在狡猾,但又让人寻不出理由拒绝。
萧铮之两下思索,咬牙做了决定。
他不答应,元恪大军过来,他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他答应,也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元恪让他选择,其实并没选择。
他安慰自己,不是他做出选择,是时局逼迫他如此这般。
这天下,萧越能坐,他也能坐!
他要复宗庙,雪前恨!
他连日坐立难安,食不下咽,每日昏昏沉沉,简直要逼疯自己。
彻夜难眠,他起身在帐外徘徊,篝火点点,狐鸣凄厉,他满心怆然,不由得低吟道,落星埋远树,寒风催夜霜。
南朝盛宫体诗,他作诗向来艳冶轻浮,发觉自己吟诵如此悲凉之语,心下大恸。
元恪果然守信,十一月五日,大军班师云岭关下,萧铮之得知消息,两眼掉下泪来。
元恪果然杀了育他十八载之人!
他摸了把脸颊,看了看指尖那水渍,不懂自己为何流泪。
下一秒,他擦干眼泪,提起马鞭出帐奔向元恪询问消息。
他急不可耐,又惴惴不安。明知道已成定局,元恪若守信,他帝位唾手可得,可不从元恪口中说出来那天神一般君王驾崩消息,他不会安心。
元恪一身戎装跨坐马上行来,征尘不掩其英姿勃发,怀中抱着那双目紧闭的女人,正是宸妃。
说起来,那是他娃娃亲的世子妃。
断弦,断弦,原来冥冥中一切都有提示。
只是上天好心提示,他却不懂的。
造化实在弄人。
元恪得偿所愿,他也要得偿所愿。
元恪瞧见他,将怀中女子带了带,微笑道,“多谢世子借道。世子入主紫宸,莫忘了约定。”
萧铮之拱手,眼眸低垂,说不出话。
谢昭容被说话声惊醒,沉沉睁开眼,见元恪正含笑说话,向他眼光处一瞥,她立刻惊醒,登时大哭,肠肝寸断,指着萧铮之颤抖道,“是你,是你!”
元恪没留神她何时醒来,她已昏睡一路,他策马疾驰,用最快的时间带她回云岭关。
萧铮之见她指控自己,面上终于流露一丝悲伤,但瞬间恢复镇定。
他像听不懂她说什么,拨转马头回营。
见他无视她,谢昭容心头一痛,一口血登时涌上喉头,甜腥满口,她抓住元恪衣襟泪流满面,“我为天子妃嫔,曾言绝不苟活。请让我去死。”
元恪微笑,“萧越要你活着。”
听他提萧越,她心头悲恸,泪落如雨,“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们杀了他!”
她捶打他胸口,手却被护心镜割破,鲜血直流,元恪握住她手,皱眉道,“冷静,碧落。你不爱他,你只是愧疚。”
她怎能不愧疚?他因她而亡。
若不是为香魂木,他怎么会决心兴兵北伐。
萧越一世英名,皆被她所累!
她心如刀割,全身都开始痛起来,胃部强烈的不舒服,一阵阵翻涌恶心,脑子昏沉沉,强忍半天,终于再忍不住,剧烈的干呕起来,却吐出一口一口的鲜血。
元恪大惊,忙揽住摇摇欲坠的她,高声叫,军医,军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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