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最好的药,看好她。有什么不妥即刻来报……”
李桓微微眯起眼睛说罢,看向阿吉。
阿吉连忙解下腰间的钱袋,塞给陈医官。
陈医官受宠若惊,“王爷大恩。下官拿王府俸禄,自当为王爷分忧,倾尽全力医治侧妃……”
李桓:“若十日之内病情不见好转,你便去惩戒司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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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转身,瞥见一片乌云朝刑部大牢笼罩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突然想起那日对弈,薛绥执棋落子,从容带笑的样子。
此刻才惊觉,这盘棋早不再是东宫与端王府的博弈。
从母妃暴毙那夜起,朝堂原有的平衡即被打破,整个局势就陷入了一场更大的乱局与漩涡中,将更多的人卷入其中……
私心里,他不愿意薛绥死。
可当他想起她在公堂上露出守宫砂时,眼底那抹讥讽的冷光,又觉得胸腔里像塞了一团乱麻,憋闷得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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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鼓敲过二更,福寿巷深处的王家药庐里还亮着灯。
王伯安当年告老还乡后,儿子在上京开了一家药庐,也算是承了衣钵……
老人坐在松木药柜前,将晒干的紫苏叶收进陶罐。
廊下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晃,在他苍老的面孔上投下斑驳暗影。
“父亲,该歇歇了。”儿子王青禹捧着装药的竹匾进来,见他还在捣弄案头的草药,忍不住劝道:
“您一把年纪,去地牢替人看病已是辛劳,药庐里的事,就不要操心了。您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要是累垮了可怎么办?往后这种事,您就别再亲自去了,让儿子去就行。”
对父亲突然丢下家中老小,上京问诊,他也有些疑惑的。
王伯安没抬头,手指慢捻紫苏叶,发出细碎的响声。
“老了老了,就想着能多做些事,也算是给子孙后代积点德。”
王青禹叹了一声,“大郎和二郎还在兴州,父亲还是早些回去照管着他们吧,您不在,他们整日调皮捣蛋,再结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只怕学业都要荒废了……”
说罢转身,看向木桌上的医案,以至于错过了王伯安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案上是今日王伯安替薛绥开的药方,字迹潦草难辨……
王青禹凑近端详了片刻,便听到药童在外禀报。
“东家,长风镖局的伙计来取安神汤。”
王青禹刚应出声,王伯安的手便停下来。
“你们先下去。我来招呼……”
“吱呀——”
木门被冷风撞开。
王青禹退出去,便见一个青衫男子立在门前,腰间墨玉在雪光下泛着冷光。
在他身后,两个侍从身着寻常布衫,脊背笔直,虽然刻意收敛了气势,却看得出受过专门训练,是常年习武的高手。
王青禹紧张地看一眼父亲,合上门扉。
儿子一离开,王伯安挺直的背瞬间佝偻下来,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膝盖一软,便重重跪在青砖上——
“王太医怕什么?”李肇靴底碾过地上散碎的草药,拿起桌上的医案,漫不经心地坐下来。
“字写得不错,就是不知药方如何?”
王伯安额头贴地,浑身颤抖,“殿下,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两个孙子和我这把老骨头吧……”
李肇勾起嘴角,冷冷一笑,“二十年前死在宫里的那些冤魂,也有家人老小,王太医也没有饶了他们……”
药庐里的气温骤降,王伯安望着他袖口的玄色暗绣,想起那个上元夜,也是这样的风雪天,昭媛娘娘瞪大双眼死在面前的样子……
他忽然抬手,揪住自己灰白的头发,老泪纵横。
“殿下开恩,老臣已按殿下的交代,为薛娘子开方——”
“孤不是来翻旧账的。”李肇打断他,漫不经心的语调里,暗藏杀意,“孤只是来瞧瞧,你是甘当东宫的刽子手,还是要做王家的掘墓人?”
王伯安身上的冷汗,几乎浸透了中衣。
一边是李肇的威逼利诱。
一边是太后的暗中施压。
要是可以,他宁愿自裁谢罪,以自己的命换全家平安……
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回头路……
“殿下,老臣、老臣当年也是身不由己呀……”
“身不由己?”李肇忽然冷笑,将王伯安开给薛绥的药方拿起,塞入袖中,“三日后,孤要看见薛侧妃的脉案上,有雪里枯的痕迹。”
他笑着离开药庐小院。
眼中的那抹孤绝,却瞧得随行的关涯和元苍脊背发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