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通衢大城向来设有专供高阶修者出入的特殊通道,二人足尖甫一踏上刻着云纹的石阶,守门禁卫便已察觉周身若隐若现的威压,未等他们开口,为首者已抱拳行礼,侧身让出通路。
二人未多言语,只朝卫兵微微颔首,便并肩踏入城内。
暮色漫过青石板路的刹那,临城的灯火轰然亮起,沿街商铺的灯笼串成星河,酒楼檐角的琉璃盏碎成光斑,连铺路的砖石都隐隐映着夜明珠的微光,将整条主街烘得透亮如白昼。
慕青鸾和慕青鸾的目光却未在市井热闹处停留,而是径直望向主街尽头,那里矗立着一座飞檐斗拱的楼宇,匾额上“凝香阁”三字被千盏烛火染得鎏金璀璨,檐下悬着的芍药灯正随晚风轻晃,洒落细碎光雨。
确定了方向之后,两人索性在临城的街巷里逛起来。
路过一处首饰铺时,慕青鸾的目光被一支嵌着碎钻的芍药发簪吸引。
萧凌见状轻笑,不等她开口,便挑了支最素净的羊脂玉簪子,亲手别在她发间。
玉簪衬得她肌肤胜雪,耳尖却红得要滴血:“师、师兄你怎么突然……”
“这发簪看起来,很适合师妹你呢,确实是很好看。”他退后半步打量一眼,指尖替她理顺被风吹乱的碎发,轻笑一声,说道。
慕青鸾耳尖泛红,垂眸轻语:“师兄挑的,自然是好的,多谢师兄了……”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抬头,目光在灯火中相撞。少女眼底映着琉璃灯的暖光,少年唇角漾起笑意,四目相对间,竟不约而同地噗嗤笑出声。
不知是谁先伸出手,指尖相触时,两人都微微一顿。慕青鸾的手轻轻颤了颤,却在萧凌回握的刹那,稳稳地落入他掌心。
“这位公子眼光可真好。”首饰铺前的那位老婆婆,见到两人姿态,眯起眼慈祥地笑,“这发簪是老婆子用整块羊脂玉磨了三日才成的,整个临城找不出第二支。”
她又扫过两人交握的手,眼角皱纹堆成朵,“不过,瞧瞧二位这模样,真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
萧凌低笑一声,指尖摩挲着慕青鸾掌心的纹路,却未接话。
少女本就泛红的脸颊骤然烧到耳根,垂眸盯着脚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只是师兄妹”,却在触及萧凌掌心的温度时,忽然什么话都堵在了喉间。
“婆婆谬赞了。”萧凌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动作自然得像是重复过千百次,“既是最好的,便劳烦包起来吧。”
老婆婆笑着摇头,一边用锦盒仔细收簪子,一边絮絮叨叨:“老婆子开店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眉眼带笑的……”
她忽然压低声音,往慕青鸾身边凑了凑,“姑娘,可莫要错过良人啊。”
少女的指尖猛地蜷进萧凌掌心,却听见他在头顶低低笑出声。
抬头时,恰好撞上他眼底流转的光芒,像碎了一湖的星子,连带着她倒映其中的模样,都染了一抹令人不禁沉醉其中的蔚蓝之色。
夜市的灯火明明灭灭,照得老婆婆的笑容忽明忽暗,却将两人交迭的影子刻在青石板上,像一幅被晚风定了格的画卷,画里的人挨得那样近,近得能听见彼此加速的心跳,近得连呼吸都缠成了同一段韵律。
离开首饰铺时,慕青鸾忽然想起方才老婆婆包簪子时,往锦盒里多塞了颗果。
她悄悄捏碎纸,送入口中,甜味在舌尖漫开,却比块更甜的,是掌心里始终未松开的那双手,和某人耳尖至今未褪的薄红。
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交握的手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恰似两株并蒂生长的,根须在看不见的深处缠成了结……
……
没过多久,两人便行至凝香阁前。
暮色里,一名身着浅粉色襦裙的女子已立在阶前,衣袂上绣着的荼蘼纹随晚风轻颤,她望见萧凌与慕青鸾的身影,眸光顿时微亮。
“见过萧凌大师、慕青鸾小子。”女子敛衽行礼,发间金步摇轻晃,“小女子绯,忝为宗外务堂执事,奉长老之命在此恭候多时。”
她抬眸时,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稍作停留,唇角扬起一抹得体的笑,“二位远来辛苦,阁内已备好香茶与净衣水,请随我来。”
萧凌见状挑眉轻笑,这宗的消息倒比想象中灵通,不过是城门就那么稍微露了个面,竟能这么快辨出他们身份。
不过,萧凌对自身伪装倒是极有信心,眼下见这样的情况,倒是更像慕青鸾先前露了破绽。
当然了,萧凌对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多么在意,随即便微微颔首,说道:“既如此,那就有劳姑娘了。”
绯微微侧身,抬手示意道:“能够招待二位也是我的荣幸,二位请随我来。”
说罢,她便率先转身向阁内走去。萧凌与慕青鸾对视一眼,携手跟上了她的步伐。
或许因此处是宗于临城的据点,四下竟格外清静,一路行来未见半分人影,唯有雕梁画栋间流转的灯影与檐角风铃的清响相伴。
慕青鸾收回环顾精致陈设的目光,转而看向身前步态轻盈的绯,开口询问道:
“请问,不知何时才能够前去宗所在之地,贵宗盛名远播,我等此前只闻其声未见其貌,心中早已满是向往,此番特意与我师兄一同前来,也是想要一睹贵宗风采。”
面对慕青鸾的询问,绯柔然一笑,指尖轻拂过腰间青玉铃铛,温声答道:
“二位远来奔波,自当先养足精神。今日便请在阁内安心休整,明日早晨,自会备妥飞行魔兽,引领二位前往宗内驻地。”
对此安排,萧凌与慕青鸾均无异议,颔首应下。算来确有好些时日未曾好好休整,如今尚且休息一番,倒也符合二人的预期。
不过,在抵达绯安排的居所后,慕青鸾却忽然快步闪进一间厢房,“砰”地掩上门扉,动作之快恰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萧凌望着紧闭的木门不禁哑然失笑,“平日里总爱黏着我衣角喊‘师兄’,这会儿倒学会躲清静了?”
收回目光,萧凌伸了个懒腰,便转身走入另一间厢房。
随着房门轻轻掩上,庭院里的灯火次第熄灭,唯有檐角风铃在夜风中发出细碎清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