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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断粮
清晨的炊烟稀稀拉拉地飘在村子上空,像垂死病人的呼吸。陈长安站在龟裂的田埂上,靴底碾碎了一块干结的土块。枯黄的麦苗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在向他诉说着绝望。
"又少了两成。"老农赵大柱蹲在地上,布满老茧的手指捻着干裂的土块,指甲缝里嵌着褐色的泥土,"陈团长,这地...这地像是被诅咒了。"他抬头时,浑浊的眼睛里映着朝阳的血色,"再这样下去,秋收连种子都收不回来。"
陈长安蹲下身,抓起一把黄土。细碎的沙粒从指缝间漏下,就像正在流逝的时间。他突然注意到土里混着些白色颗粒——是盐碱。这个发现让他的胃部一阵绞痛。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李云龙带着几个战士匆匆赶来,军装下摆沾着新鲜的泥点,左臂的绷带渗出血迹。
"老陈!"他一把扯下满是汗渍的军帽,露出被晒得黝黑的额头,"三号仓库...被鬼子烧了。"他的喉结剧烈滚动着,"最后三百担粮食,全完了。"
陈长安的拳头无声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日军实施的"囚笼政策"已经持续三个月,方圆五十里的村庄都被烧成了焦土。根据地的存粮即将见底,而秋收还要等两个月。
"通知各部队,"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却又像钢铁般坚硬,"从今天起,口粮减半。伤员的配额...不变。"
李云龙猛地抬头:"那前线..."
"我去想办法。"陈长安望向远处的山峦,那里有日军的封锁线。一个危险的计划正在他脑海中成形。
二、红薯革命
深夜的油灯在指挥部里摇曳,将陈长安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他面前摊开着几张发黄的图纸,那是他凭借前世记忆绘制的农作物图鉴。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在图纸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这是什么?"李云龙突然推门而入,带进一阵带着硝烟味的风。他凑过来,指着上面奇形怪状的植物,"长得跟地雷似的。"
"红薯。"陈长安的指尖在图纸上轻轻滑动,描摹着那些肥厚的块茎,"亩产是小麦的五倍,耐旱,生长期只要三个月。"他翻到下一页,"这是马铃薯,产量更高。"
李云龙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可咱们这儿从没种过这洋玩意儿!老百姓不会认的。"
"所以才要秘密试验。"陈长安推开吱呀作响的窗户,夜风裹挟着远处的炮声扑面而来,"明天开始,在废弃的矿坑里育苗。那里温度恒定,还有地下水源。"
"要是失败了呢?"
陈长安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越过黑暗,落在村口那棵枯死的老槐树上——树上绑着一条褪色的红布,是上周饿死的那个孩子留下的。
"那就多死一些人。"他轻声说,"但不会比现在更糟。"
三、化肥
废弃的矿井深处,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氨味。十几个陶缸整齐排列在坑道里,像一队沉默的士兵。陈长安挽着袖子,正将一桶发臭的液体倒入缸中,手臂上的青筋在火把的光线下格外清晰。
"尿、草木灰、骨粉......"赵大柱捏着鼻子,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陈团长,这玩意儿真能当肥料?俺种了一辈子地,从没听说过往地里浇尿的。"
"氮、磷、钾。"陈长安用一根粗木棍搅拌着缸里粘稠的混合物,汗珠顺着下巴滴进缸里,"植物最需要的三种元素。"他突然停下动作,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个蓝布包上,"老赵,那是什么?"
赵大柱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慌忙用身子挡住布包:"就、就一点硝石...俺老伴风湿痛..."
陈长安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他几步跨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块灰白色的结晶。
"太好了!"他的声音在坑道里回荡,"硝酸钾是天然钾肥!老赵,这些硝石能救活十亩地!"
老农目瞪口呆地看着陈长安像捧着珍宝一样捧着那些石头,浑浊的眼里第一次闪出希望的光。
四、暗流
田间地头新贴的《高产作物种植指南》在风中哗啦作响。前来领取薯苗的农民排着稀稀拉拉的队伍,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怀疑。
"老乡,这红薯真的能吃......"年轻战士小王急得满头大汗,举着一株嫩绿的薯苗,"您看,已经出芽了!"
老农李富贵摇摇头,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祖传的犁铧:"祖祖辈辈都种麦子,这洋玩意儿...万一是毒物咋办?"
"可是麦子..."
"没有可是!"李富贵突然激动起来,指着远处光秃秃的山坡,"俺爹饿死前最后一句话,就是要守住祖田!现在你们要让俺种这些鬼东西?"
人群开始骚动。角落里,一个戴草帽的男人悄悄退出队伍,钻进了一条小巷。半小时后,同样的草帽出现在日军据点里。
"太君,"草帽点头哈腰地汇报,"八路军在推广一种新作物,听说...听说一亩能产几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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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军军官猛地站起来,打翻了茶杯:"立刻向联队长报告!绝不能让支那人解决粮食问题!"
五、破坏
爆炸声在午夜惊醒了整个村庄。陈长安从行军床上一跃而起,抓起手枪就往外冲。当他赶到试验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
五亩试验田变成了一片焦土,还在燃烧的薯苗发出噼啪的响声。技术员小张跪在地上,手里攥着一截烧焦的藤蔓,肩膀剧烈颤抖着。
"所有薯苗......"他的声音支离破碎,"三个月的努力......"
李云龙蹲在田埂上检查爆炸痕迹,手指抹过一片焦黑的泥土:"是特制燃烧弹,混了白磷。"他抬头时,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有内鬼。"
陈长安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突然发现掌心粘着一小片绿叶——是爆炸前他亲手标记的那株母本,现在只剩这片叶子了。
"重新育苗。"他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可时间来不及了!"小张绝望地喊道,"再育苗要两个月,到时候..."
"把指挥部的窗户全拆了。"陈长安已经开始扒拉废墟,从灰烬中寻找幸存的根茎,"还有医院的门板。做温室,用火炕加温。"
李云龙抓住他的肩膀:"你疯了?伤员怎么办?"
"饿死的伤员更冷。"陈长安甩开他的手,继续在废墟中翻找。月光下,他的背影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六、饥荒
村口的老槐树下,十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眼巴巴地望着炊事班的大锅。他们的眼睛大得吓人,在瘦小的脸上像两个黑洞。
炊事员老马搅动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铁勺碰着锅底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偷偷抹了把眼睛,结果把脸上的煤灰抹成了花脸。
陈长安默默解下自己的干粮袋——那是个洗得发白的布袋,上面还沾着前天的血迹。他倒出最后一把炒面,黄色的粉末飘进锅里,立刻被翻滚的米汤吞没。
"陈团长!"老马慌忙拦住他,"您今天还要去三连指导种植,这...这是您最后的口粮了!"
"我不饿。"陈长安摆摆手,突然看见一个小女孩正舔着破碗上的残渣。她的舌头小心翼翼地刮着碗边,像只饥饿的小猫。那动作像一把烧红的刀,狠狠捅进他心里。
他想起前世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想起那些为了验证转基因作物安全性而饿死的实验体。现在,活生生的人正在他面前重复同样的命运。
"再坚持两周。"他蹲下身,把小女孩脏兮兮的小手包在自己掌心里,"我保证,两周后让你们吃上饱饭。"
小女孩抬起头,黑亮的眼睛里映着朝阳:"真的吗,叔叔?"
陈长安的喉咙突然哽住了。他不敢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七、转折
雨下了整整三天。陈长安冒雨检查着被山洪冲垮的田垄,蓑衣下的军装早已湿透。泥浆没过他的小腿,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全力。
突然,他在一片泥泞中发现了一抹紫色——那是他亲手培育的"紫心薯"特有的颜色。陈长安跪下来,不顾肮脏的泥水,疯狂地扒开泥土。
被炸毁的红薯苗,竟然在废墟里长出了新芽!两片嫩叶倔强地挺立着,叶脉里流动着生命的绿色。
"快看!"他举起沾满泥巴的幼苗,像个孩子似的大喊,"它还活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和泪水混在一起。
闻声赶来的农民们围成一圈,寂静中只有雨声哗哗作响。老农赵大柱颤抖着接过那株幼苗,突然跪倒在泥水里。
"神迹...这是神迹啊!"他哭喊着,把幼苗高高举过头顶。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很快又被更大的雨声淹没。
陈长安站在雨中,看着那些重燃希望的面孔。他知道,这不是神迹——这是生命最原始的顽强,是穿越时空的农业智慧与这片土地的共鸣。
八、收获
秋日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洒在连绵起伏的田野上。沉甸甸的红薯秧在风中掀起绿色的波浪,饱满的块茎把田垄撑开道道裂缝。
老农赵大柱捧着粗瓷碗,里面是热腾腾的红薯饭。橙红色的薯块混着少量小米,散发着甜蜜的香气。他小心地吹了吹,咬下一口,甜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
"真甜啊......"他嚼着这从未尝过的美味,突然老泪纵横,"要是早点...俺家老婆子也许就能......"他的话没能说完,被一阵哽咽打断。
陈长安望向远处的田野。那里有更多的新作物:土豆开着紫色的小花,南瓜藤爬满了山坡,高产玉米挺立如卫兵。妇女们唱着歌在田间收获,孩子们追逐打闹,捡拾落下的薯块。
炮声突然从山那边传来,沉闷得像天际的雷鸣。李云龙拍拍他的肩膀,递过一支烟:"侦察兵报告,鬼子大部队往这边来了。"他吐了个烟圈,"说是要\'收缴粮食\'。"
陈长安擦掉手上的泥土,接过烟却没点燃。他拿起靠在树边的莫辛纳甘步枪,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悦耳。
"告诉他们——"他眯起眼睛望向炮声传来的方向,"一粒米都不会给。"
远处,农民们已经自发组织起来。他们拿着锄头、镰刀,甚至削尖的竹竿,沉默地站在粮仓前。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新的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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