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遗风怕他听不见,又在他耳边说了一遍,可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王遗风没办法,只好叹一声:“你真是……木头。”
他松开怀抱,摇摇头,准备还是安顿好谢渊再歇息。
但就是在他松开怀抱的那一刻,谢渊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力气之大,王遗风几乎疑心他要把自己勒死在这里,刚想给这个醉得神志不清的人两下,王遗风就得到了那句话,那个他期盼已久的答案。
“谢渊……再遇见你,也一定会追上来,无论我是谁,也……无论你是谁。”
这里会有番外二的内容
次日等日上三竿,相拥着躺在床上的两人才终于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其实谢渊早就醒了,但一是昨夜喝的酒还没完全过去,头痛,嗓子也痛,二是因为太过放纵,饶是常年习武、铁打的筋骨,也会稍稍腰酸背痛,三是……他还是多少有点尴尬。
反正没事,干脆放任一下,他就这么一动不动躺着,直到王遗风那边有了动静,才跟着他起来。
王遗风倒不尴尬,该如何就是如何,没有说因为前一夜发生的事情,对谢渊做出任何行为上的和语言上的改变。
他这态度反而让谢渊更自在一些,本来昨晚就是意外中的意外,如果不是真的喝到不认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在心里藏了那么久的话说出来的,只会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不过谢渊在穿外袍的时候,王遗风坚持不让他动手,要自己给他穿。谢渊无可奈何,就由着他任性,看他给自己系上腰带,然后从桌子上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中拿出一把一看就很贵的刀,系在自己腰上。
谢渊想拒绝,但刚张开嘴还没出声,王遗风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打断:“不可不收。”
谢渊知道他的脾气,只好闭了嘴。
王遗风此前哪里给人伺候过衣衫,穿衣服的时候就好不容易才穿好,系他这繁复的腰带更是,连着扣错两个搭扣。但他不急也不恼,只是一边给谢渊系,一边说:“我不叫严谭。”
出乎他的意料,谢渊竟然点点头:“我早猜到了。”
王遗风挑眉:“如何知道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谢渊:“兖州并没有姓严的大户,姓王的倒是有好几个,且都是饱读诗书的人家,我猜测你或许是其中一家的公子。”
王遗风:“你还去查我了,谢渊,这就是你对我的好?”
嘴上虽然说着这个话,但王遗风的脸上没有半点恼怒。因为他知道,在谢渊调查过、知道他用的是假名后,仍旧选择相信自己,那谢渊昨夜说的,无论他是谁,都会追上来,的确是句真心话。
谢渊也当然知道他没有生气,王遗风看过去的时候,谢渊眼睛弯弯的。
王遗风便也笑:“不错,我的确姓王,名遗风——这名字,你要记好了,否则改日想要讨债,还找不到人呢。”
说罢,他正巧终于把刀系好,抽回手的时候顺手略轻浮地在谢渊腰间捏一把,谢渊耳朵都红了。
王遗风见状,也不再欺负老实人,轻咳一声,把刚才的动作掩饰过去:“谢渊,我看你字写得不好,今天正好有空,我就勉为其难,教教你吧。”
说罢,也不管谢渊愿意不愿意,就把他按在书案前,自己提笔在纸上写下“王遗风”“谢渊”五个字,让他照着学。
王遗风小时候家里延请西席先生教授,本就写得一手好字,后来跟了严纶,严纶在教他武学之余也从未放松过他经学典籍、乃至于书法绘画和音乐,王遗风也聪明,学什么都一点就通,以内力入笛音就是这时候学成的,而字也集多家之长,自成风骨,虽狂狷潇洒,但写得颇为好看,特别是名字,令人看一眼就知此人定为一狂士高人。
这样特殊的写法是很难学的,不过谢渊还是认真仿着,写了好几张纸,终于从最开始的几乎不能入眼,到王遗风一脸嫌弃地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再学学吧你。”王遗风收走那几张纸,折了又折,放回怀里:“这些,我就带走了,等到哪天你字写好看了,我再拿出来笑你。”
谢渊也不恼,还是笑着看他,说:“那你还没告诉我另一件事,为什么要用严谭这个名字骗我?”
王遗风负手,向他解释:“严谭之名,和我师父有关,倒也算不得是完全骗你。我的师父是严纶,我们是红尘派弟子,他待我和亲生父亲也无两样,我用他的姓,他老人家不会怪罪,只会笑眯眯地评价我这个名字取得好不好。你若不知道红尘一派,改日在江湖上可以问问,那些人讲我们的故事,可比我跟你说可要精彩得多。”
“确实曾有闻名。”谢渊说,“之前没注意,下次我更留心些。不过,我这种普通的凉州平民,就没什么故事可以跟你讲了。”
“凉州啊。”王遗风点点头,“多年前去过一次——等下,谁说你没故事的?”
白衣公子伸出手,在小参将侧脸那道疤痕上轻轻一点。
“谢渊,下次相见,我要听你说这里的故事。”
“这次不行?”
“不行。”
“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总要为下次来找你准备个理由。”
“好,那谢某等你下次再来,一定备上好酒。”
“一次可不够,我争取经常来找你吧。”
“那王公子下下次又要准备个什么理由?”
“木头。”
王遗风忍不住,用力在疤痕上戳了一下,在谢渊有些不解的目光中,又忍不住笑了。
“你啊你……”
“我喜欢你,来找你,还需要什么理由?”
说归说,他还是在谢渊身上看了又看,最后,摘走了他腰上的虎牙令。
天策弟子通用的令牌,人人皆有,不稀奇,就算丢了也无妨,再去另一块便是。不过谢渊一看就很爱惜,这块令牌怕不是他从进天策用到现在,已经很旧,但保养得不错,没有大的划痕和裂痕,更没有虫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就要这个吧。”王遗风笑眯眯地说。
“我拿了你的东西,你也要记得来找我,让我还给你啊。”
谢渊亦展颜。
“好。”
莫雨走进王遗风房间的时候,那些奴仆正在仔细洒扫,将书柜和博古架上蒙尘的书和摆件一样样拿下来掸灰,又按原样放回去。
他左看右看:“谷主呢?怎么不在。”
“谷主在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出去了。”离他最近的那个奴仆小声说,“不知去了哪里。”
莫雨来找王遗风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事,都是昨日已经议过的。无非是浩气盟那边在江湖上又有些新动静,杀了不少在外面的恶人,众人商讨该如何应对,是否也要想个法子给浩气盟一点教训。
本来这样的事,王遗风作为恶人谷谷主定然是要主战,才能聚拢人心。可众人说来说去,暗示半天,王遗风硬是直到离开,也没说到底打不打。
莫雨有点拿不准王遗风怎么想的,所以才趁今天有空单独来找他准备私下问问,可谁知王遗风又出去了,看来这个问题又要搁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摇摇头,正想离开,却看到有个奴仆从王遗风的书架上搬下来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黑沉沉的木匣子,放在书案上。
很旧的木匣子,没有上锁。这实在不符合王遗风的审美,他出身书香名门,又是红尘弟子,珍宝稀奇无所不有,这样的货色,不应该出现在他的屋子里,里面装的是什么?
莫雨犹豫一下,想着反正没上锁,应该不是什么不能让人看的物什。而自己又是王遗风的徒弟,就算看了,王遗风应该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于是一时好奇心作祟,走过去,轻轻把它打开。
他本以为里面是一些药物,常用,所以才就这么放着,可没想到,里面是一把短刀和一块令牌,以及在短刀和令牌下一叠折好的、早已泛黄发脆到看不清写了什么的纸。
这是一把纯银铸造的短刀,上面镶嵌着不少宝石,宝石不算很名贵,但做工很精巧,锻造之法像是西域那边的,不似大唐短刀制式,看来,是王遗风年轻时候的收藏。
至于那块令牌,则是一块非常普通的天策虎牙令,天策弟子人人都有,常佩戴在腰上,作为身份象征,不值钱,民间亦有仿制。或许放了很多年,已经很旧,但能看出来有人经常养护着,没有虫蛀。
那纸更是普通,且经过多年岁月,早已经完全不成样子,因为是朝内折过去的,背面也看不见写的什么,但泛黄、破碎的痕迹布满整个纸张,这是再精心收藏、也无法阻挡的,来自时间的刻痕。
有纸有字,那就不是自己能看的东西了。
但莫雨刚想把盒子盖好,王遗风就走了进来。
翻师父东西还被撞见,莫雨只好低头认错:“谷主,我不该翻你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王遗风看见他打开的盒子,面色上少见出现有些奇特的神情,但看他只是打开、没有动过,随即掩去,摇头:“无妨。”
他走进来,在书案前坐下,挥挥手,那些奴仆乖觉地行礼,都出去了。
莫雨等人都走了,才说:“谷主,这么好的刀,你怎么不用?”
他没有问那块虎牙令和纸。既然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却被王遗风珍藏着,那么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莫雨心里还是清楚的。
王遗风将盒子拿过来,盖上,低声说:“因为已经不该用了。”
莫雨一时没听懂,什么叫不该用?
可是王遗风没有再解释,他便知道,连这把刀也不能再问,所以转移话题,问起昨天的事情。
“谷主没有明确的态度,下面那些人难免有流言蜚语。”莫雨说,“毕竟现在浩气盟日盛,若我们再无对策,那谷中恶人再想出去,怕是更要藏头露尾,不敢叫人知道自己身份。”
他小心翼翼看王遗风的脸色,但王遗风仍旧是没什么表情,只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还是没能得到指令,又不能接着问,莫雨只好给他关上门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而等莫雨再次见到同样的那把刀,是在他随王遗风去南屏山浩气盟所在落雁城时,于浩气盟盟主谢渊腰上看到的。
惊鸿一瞥,若是常人完全不会注意一个武人腰上所佩的短刀。这实在是一把正常的刀,上战场的人都会带,可以当兵器、也能当餐具,它无非就是装饰好看了些、被谢渊用得旧了一些,有什么奇怪的呢?
但莫雨不一样,因为他见过另一把一模一样的、只有镶嵌宝石和新旧程度不同的刀。
还有放在刀旁的那块亦是历经岁月的虎牙令,和那叠轻轻一碰就要全部碎掉、散开的纸。
有些问题或许不用再问,也不能再问了。
被藏起来的锋刃,只存在于过去的时间里。它不会、也不该再出现在往后余生中,如同永夜前曾见过的光,为终将陷入冰冷黑暗的旅人带来过温暖的虚影,却还是会分离。
毕竟,光属于太阳,而有的人,却注定在黑夜中走下去,再不回头。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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