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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泉小镇,南边巷尾,一座早已荒废的老旧学塾,此时正悄无声息地被一道清风拂开了窗棂。
屋内陈设简陋,满是灰尘的案几、褪色的书简、歪斜的椅凳,都透出一种时光静止的寂寥。可偏偏此刻,这间无人问津的学塾里,却坐着一个头戴莲花冠的年轻道人,他衣袂洁白,神色闲淡,指尖在案头不经意地划着尘灰,一圈一圈,若有若无。
他望着讲台一隅,那是齐静春曾经站了一甲子的地方。
那里曾是整个龙泉镇最宁静的一方讲坛,一语一教,春风化雨。可如今,那道挺拔如松的身影早已远去,只留下旧时光在回荡。
道人沉默良久,眼中一瞬掠过一缕异色——复杂、怅然、又带几分近乎孩子气的落寞。
“齐静春啊……”
他喃喃一句,仿佛是回忆,又像是调侃,随即抬起右臂轻轻一抓,虚空之中骤然泛起层层涟漪,仿佛打破了一层难以看见的薄膜。
刹那间,从千万里之外的云海上空,一道人影被“拎”了出来。
那是一位红衣女子,长发微散,眼神清冽,却满脸惊愕。她原本正在鲲船之上御风前行,眨眼间便天旋地转,像是被从一场清梦中扯出,还未来得及反应,双足便已踏实地面,身形一晃,险些跌倒。
贺小凉稳住身形后,第一时间察觉到周遭气机,眼神变得肃穆非常。
她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正了正衣襟,后退三步,恭敬地伏地叩拜。
“弟子贺小凉,拜见师父!”
这一拜,既是礼节,也是心结的打破。
从一洲之地的道门玉女,到如今成为道家一脉正宗掌教的嫡传弟子,这一跃不仅是身份上的天堑鸿沟,更是道心上的彻底归属。修行之人最重名分,这一句“师父”,她喊得清清楚楚,毫不含糊。
陆沉低头看着她,脸上笑意温和,眼中却是几分欣慰与淡淡调侃。
“起来吧,在贫道门下,不必拘泥拜师仪轨。你心意既至,贫道已收。”
他微微一笑,语气轻快,“你此刻或许还不太信我这句话,不过没关系,等你见了那五位师兄师姐,自会明白。我们这一脉,说到底,修的是‘心之自在’。大道之外,皆是虚妄。”
贺小凉站起身来,眼神复杂地看着陆沉。
在来之前,她以为这场拜师不过是又一次被推上棋盘的新局,她早已为自己谋好退路,甚至准备好应对各种试探与束缚。但这一刻,听到陆沉亲口承认这桩师徒名分时,她却忽然心头一轻,好像压在心上的那座山,轻轻散了。
“弟子明白。”
陆沉抬手,指了指她,忽然笑道:
“你要知道,大骊那边这次讨要三人入局,李希圣暂且不提,马苦玄那小子,是被我那位二师兄挑中的幸运儿,一老一小,臭味相投,不谈其它,只论性情,倒也般配。”
“至于你……”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目光变得悠远,“是贫道挑中的。”
贺小凉略微一怔。
陆沉看着她,语气淡然,“不是因为你资质冠绝,也不是因为什么女仙之姿,更不是因为你能给我们这条道带来多少助益。贫道挑你,只因为你的道心,与我早年修行时,极像。”
“破开迷障,直指本心。”
“听起来简单,其实极难。修道之人千千万,有几人能保留初心?”
“你曾经也快忘了自己是谁,好在你没真忘。”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不过是讲述一段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贺小凉却听得心神微颤,心湖中泛起波澜。她想起自己从小道馆,到玉女登坛,再到后来险些一步入魔,在执念与心魔之间徘徊挣扎,那个仿佛无声的呼唤……原来,一直有目光在暗中注视。
陆沉负手而立,微微眯眼道:
“你以为自己不过是棋盘一子,其实你早就在棋盘之外了。我挑你做弟子,不是布子,而是让你以后,能有资格执子。”
贺小凉喃喃道:“弟子怕自己……担不起。”
陆沉却摇头笑了,“你现在怕,是好事。等你哪天不怕了,才是真正的劫数将至。”
他顿了顿,又似不经意般说道:“我知道你对方知寒那小子心中纠葛,不用强求断,也无需刻意续,一切自有因果。”
“我唯一的要求,是你既已入我门下,从此起,不负本心,不负天地。”
贺小凉深深躬身,“弟子……谨记。”
陆沉大袖一拂,案头的灰尘一扫而空,一枚莲花玉印凭空浮现,缓缓落于贺小凉面前。
“这是你在俱芦洲开宗立派的印记。你可以自选山门,也可不设宗门,随你性情。陆门六弟子,名份已定,自当有一地承你之道。”
贺小凉接过莲花玉印,掌心微热,却沉甸甸得仿佛一座山落在她手中。
她低头凝视良久,才轻声道:
“弟子明白了。”
陆沉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轻飘飘来了一句:“若真有那一天,你宗门立成,山头一开,莫忘请为师喝酒。最好是桃花酿,十年陈的。”
贺小凉抿嘴一笑,郑重其事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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