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普通五名城人的商道约束规则,很大概率对金忌并不生效。
他可以迫使商道入侵其余‘树影’,只要不被上面的大树发现。
换言之,金忌虽然有庞大的行楼,也常常透过商道行楼等举措,让人意识到脚下的路以谁为尊。
但他本人却并不被那行楼束缚,而是随时任意的可以出现在五名城的任何地方。
这是一条本质上无法被网住的‘大鱼’,因为这条鱼没有形体,因为他想去哪里便在哪里。
金忌的名字,已经是明镜之路的终点,因为他们接下来不会找到任何一处他的行迹。
无法被补充的证据链条,使得这样的指控,对五名来说可有可无。
或许正因为如此,哪怕猫狗的目的明显至此,正主也未曾投入正视的目光,只是公平又淡漠地看着五名城的每一个人。
老鼠尚有行迹可循,大鱼却可以肆意搅动水流,使自身的行迹消失。
处处可在,便是处处都在。
疯狗被套着链条,他需要完整前情后果的叙事,如此他才能借着先行已有的桎梏,进行审判。
病猫的质不在这方寸间,他若是一念执心,那需要的只是一个名字。
但如果真到那一步,无论是他,还是五名城都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所以他也希望利用五名城体系本身的桎梏,明镜若是不够便再加点其他筹码。一些人希望将他当做工具,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哪里都有的内斗绞杀之相,场里场外钓鱼又想吃鱼的人太多了。
下棋不能一上来就绞杀大龙,筹码也是一步步的放上桌面,直到两边都红了眼睛时,才会分出胜负。
不过现在嘛,还是先找到那只逃窜的老鼠吧,这才是下一步。
......
落坊皆为无人、或藏匿旧事的废弃坊市。
有的落坊完全消失无踪,只是偶尔在现行的坊市中展露某种残相,警告着人们这里并非完全平和之地。
如果五名城是一副在格子纸张上描绘的盛景画作。
落坊就像是一些画错细节,因此被整个格子擦除。而后画画的那人并不会浪费这张纸,它又会在上面重新描绘出新的浮屠人间。
一层又一层,哪怕是现行的坊市,也没有彻底的展开平铺。
五名城的空间,同样是有问题的诡乱时空。
与下行六通星不同的是,五名城本身就是强大规则的代表,对人、也对时空的桎梏,让这里的纸面上、水面上总呈现那繁华的盛景。
但这样一层又一层的重叠,无法被彻底迭代的‘旧’,终究还是在酝酿着许多问题。
有时是‘力透纸背’,有时是‘泼墨毁画’,有时也只是墨迹本身变淡,盖不住底下浓重色泽的余相。
落坊会整体或局部浮出水面,挤压现行的坊市空间。
落坊整体上升,会造成较大的错乱,也会引起大树的关注,交织的树影也会重新在上面覆盖自己的形状,重新描绘出称心的形状。
但更广泛的问题是落坊局部上升,造成小规模海市或蜃楼的余相。
它们不会有端倪,规模更小、数量却更多,是五名城在良好运行太久后,无法避免出现的微小‘瑕疵’。
有时它们是坊间异闻的来源。
会吃人的门楼;会打嗝的八方井;只在长夜进行的战争;商道上匍匐不停歇的纸面人;
还有一个特殊的余相老妪。
她是一个总是在询问“今市食价几何,我只有三两钱,可否吃那烩炒面片?”的青发老妪,她会期待的看着正在吃饭的五名城人。取决于物价的波动,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统一。而回答的人不能作假,必须按照实际情况回复。
一旦主人家回答可以,老妪就会变出一桌烩炒面片,痛快的请主人家一起大快朵颐。吃完这余相面片后,她会跳着舞离去,而主人家将获得六个月的好运气。
而答案一旦是不可以,老妪就会生气的掀掉桌子,在痛斥世道晦暗、诅咒当代五名三月之内不能行人事,她才会炸成一道平地的烟花。
没人知道这道诅咒是否生效,但是五名城人遇到青发老妪似乎只会是好事情。所以这位老妪还有一个美名,青发娘娘。
也排在五名城人许愿遇见的人前几名,或干脆就是许愿前选定的祷告主体,看缘分而至青发娘娘能够影响个体的运力,身上多少带着些很高权重的伟力。
不过像这样广泛出现、多次发生,且不局限在单个坊市的落坊余相,终归只是其中的少数。
大多数落坊,就像是它们的名字一样,早就衰落到无法维系余相完整。
偶尔出现的柜子、风景绮丽不正常的窗户、两个腿的兔子、自己切菜的刀等等无法列举的残余物相,它们只会是昙花一现,无起始也无末尾。
它们的时代,已经消失了,它们是迷路了。
五名城时刻被自己的过去影响着,好在成群的阎浮大树很高也很粗壮,内里束缚的生机至少让高城一时无虞。
落坊之患尚不能使五名城人紧迫,也无法让下棋的人频频地看向棋盘外面。
而此刻的视线纷沓至来,是因为那条老鼠正躲在一处落坊里面。
.......
姬宫坊,一处不与外界、不连通商道的落坊。
姬宫坊已经落入水面下长达已经五百多个月时,具体发生了何种旧事,已经不在这代五名前后的干涉范围。
不过或许它与现行的坊市,仍然维系着一定的物质交换,它是似乎被人为维系的清晰余相。
它是石心姬选定的后路,但这种维系关系不是从她开始,这也是过去她的战利品。
在现行的坊市之中,姬宫坊的余相为一处时隐时现的宫阙。
而石心姬是上华宫宫主,这处宫阙自然被她隐匿在上华宫的千景千宫之中。
这是她一个人秘密之地,过去它的主人,以及其余知道此处秘景之人早已被她除尽。
哪怕是上华宫众人也无法得知这处宫阙特殊,最多有个别宫卫看出了宫阙群中有那么几处相对特殊宫阙。但这种特殊反而是一种寻常,因为他们不会去过问,偌大的上华宫也不是他们能看清楚的崇崇叠景。
比起氛围紧张的菁水楼,千景千宫的上华宫,尚且沉醉在一片纸醉金迷中。
他们看似远离着漩涡,却又紧贴着漩涡之侧。
推杯换盏的客人,长袖遮面的小笑颜,相形见绌但底子不差的韶乐绕梁。
它们共同在流觞缠宫的高低水系上,熏缭出淡淡的上华宫特色桂花酿的馥郁酒气。
筑造了另外一幅稍缺焦点,但是千处别致的五名城盛景。
而且比起菁水楼有明确的台上台下之分,这里的演绎者距离客人更近,耳畔厮磨之辈也多了起来。
上华宫的管事们,比菁水楼的管事要忙了许多,至少当面是不被允许做出有碍盛景之事的。
暧昧旖旎之境,虽犹如噬骨之药,但难以长久。上华宫的调子终究是低了,招牌也不足以亮眼,而且此举也正是恶性循环的开端。
一楼一宫的竞争中,上华宫才刚刚处于下坡路的开始。
连石心姬也不得不承认李八巧,她运营经商的能力要远胜于自己。
因为她从不相信任何一人,上华宫只是她一人的上华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