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0月28日 巳时 蕴藻浜南岸芦苇迷宫入口)
朱赤的铜哨卡在齿间,哨音混着川剧高腔的尾调,在芦苇迷宫深处忽断忽续。
他是88师二六二旅旅长,绑腿浸透泥浆,靴底粘着半截日军的刺刀——那是昨夜突围时从尸体上掰下的。二十七个残兵散在身后,有人用绷带缠着渗血的眼窝,有人抱着仅剩五发子弹的捷克式轻机枪,枪管还在发烫。
\\"旅长,西南角有动静!\\"三团一营的老班长突然按住他的胳膊。芦苇丛沙沙作响,朱赤猛地将铜哨含住,却见阿春嫂攥着铃铛跌跌撞撞冲来,虎娃的小布鞋在她肩头晃荡。
“朱长官!”阿春嫂的铜铃磕在他钢盔上,“虎娃表哥看见假152旅的船...他们带着毒气弹!”她扯开衣襟,露出胸口青紫的瘀痕,\\"虎娃...虎娃吸了雾里的气...\\"
朱赤的喉结动了动。三天前他还在四行仓库前给虎娃糖块,那孩子攥着芦苇哨追着他跑。此刻他摘下腰间最后半壶水,递给浑身发抖的妇人:\\"带娃去密道,告诉孙师长...二六二旅还剩二十七个活人。\\"
话音未落,东南方向传来马蹄声。朱赤猛地拽着老班长滚进泥坑,枣红马的前蹄擦着他发梢掠过。马上军官的军刀泛着冷光,臂章上\\"152旅\\"的字样刺得人眼疼——正是方才孙元良在滩头所见的伪装部队。
“开火!”朱赤的铜哨落地,捷克式轻机枪喷出火舌。枣红马嘶鸣着栽进芦苇丛,马上军官翻身滚来,军刀直取他咽喉。朱赤用枪托格挡,听见对方用日语骂了句\\"马鹿\\",顺势咬住对方耳朵。血腥味在齿间炸开时,老班长的刺刀刺穿了日军的后背。
“快走!”朱赤抹了把脸上的血,“他们摸进芦苇迷宫了!”
残兵们踩着尸体后退,泥浆里突然露出半截油纸地图。朱赤捡起一看,赫然是88师二六二旅原定的撤退路线,红圈处被血指印覆盖——那本该是接应点,此刻却标着日军的刺刀记号。他攥紧地图,想起三天前俞济时ps(此处按创作设定为88师师长)的密令:\\"死守蕴藻浜,等我派152旅换防。\\"
雾中的枪声越来越近,带着诡异的节奏。朱赤突然停住脚步,从腰间摸出枚手榴弹:\\"老班长,带兄弟们去芦苇迷宫最深处,把炸药埋在三叉河口。\\"
\\"那您?\\"老班长的独眼映着硝烟。
\\"我去滩头。\\"朱赤将铜哨塞进他手里,\\"告诉俞师长...二六二旅不是孬种。\\"他转身时,听见老班长在身后闷声说了句川话,像是\\"龟儿子才当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