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这是琉尔第一次接到的暗杀委托,也是除了尚卜尔之外他唯一失手的那一次。
那时,琉尔的力气还只能挥得动短剑,由他侍夜的男人们还会不约而同地摸着他的头称赞他可爱。他能毫不费力地藏身在货物之中潜进目标所在的宅邸,用比猫儿更轻的脚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夜深人静之时钻进那间卧房。
迎接他的是平稳而有规律的鼾声。
踏过柔软厚实的羊毛地毯,琉尔蹑手蹑脚地爬上那张四柱大床,隔着云朵般松软的羽绒被骑跨到床上人的身上。这个宽阔的房间的主人是个少年,年龄大约是当时的琉尔的两倍左右,哪怕是身上压了个小孩的体重也,只是略微皱了皱眉,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一切都很顺利,琉尔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抽出了挂在腰间的短剑。接下来只要对着喉咙刺下去就好,只要刺下去,侍夜的工作就能减少一点,说不定就不必每晚都承受身体被撕裂的痛苦了。
就像父亲大人剥夺手足们的生命一样,自己也将夺走这个人的性命。琉尔左手支撑住前倾的身体,在逐渐高扬的心跳声和愈发急促的呼吸之中,将紧握短剑的右手高高举过头顶,剑尖对准了熟睡中的少年的咽喉。
但是,琉尔突然又想,这个人与死不足惜的自己和手足们是不同的。只是从这个房间的陈设和用度就能看出,他就像客人们时不时会提起的自家孩子,是被家人所珍视的存在。如果从人们身边夺走了这样的存在,那么……
本该挥刀向下的右手迟疑了,而就在这时,似乎是终于察觉到了杀意,原本熟睡正酣的少年也猛地睁开了双眼。炉火般赤红的视线有些困惑地与不速之客四目相对,琉尔慌忙挥刀补救,却冷不丁被对方牢牢抓住了右手手腕,短剑也悄无声息地掉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糟了。
琉尔立刻转动手腕试图挣脱,然而对方的力气相当大,琉尔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情急之下,他突然想起了在侍夜的客人身上学到的一招,便向前俯下身,伸出舌头舔了舔对方的嘴角。
箍住手腕的力道稍稍松开的瞬间,琉尔抓住机会终于挣脱了出来。他跳下床,头也不会地向阳台跑去,毫不留情地把少年的那声“等一下!”给狠狠甩在脑后,迅速越过阳台的围栏跳了下去。
看在第一次的份上就先放过你,下次再失败就把你处分掉。面对琉尔的这次失败,尚卜尔表现出了罕见的大度——当然,现在想来可能是他当时刚好缺少翻修宴会厅的资金。那天天还没亮,琉尔就又被送去了新的“客人”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在夺去他人所珍视之物的愧疚感与对死亡的恐惧之间,幼小的琉尔最终还是败给了恐惧。从此,无论是刺杀还是暗杀,他都再也没有失败过。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已经长成少年模样的琉尔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聚焦在了闯入视界的床柱上。
“快去告诉帝亚曼德少爷。”
他听见似乎是侍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后就是门的开合声跟随着走廊上一串渐远的急促的脚步声。琉尔试着活动手指,触摸到的是一片云朵般的松软。漫天风雪的刺骨冰冷已经如噩梦一般地远去了,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舒适的大床上,屋内的火炉里噼啪作响,将房间里的空气烘烤得温暖而又干燥。
“我这是在……”
“这里是布罗帝亚家的宅邸。”侍从模样的人站在床边回答他,“你还记得吗?是帝亚曼德少爷带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