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谓》(2 / 2)

马库斯转身拿起靠在墙边的铁锹,一声不吭地拉开后门,尼修法尔跟上他,一跨出后门便戴上兜帽。此刻天上倒悬的雪境不再落雪,阳光行过光秃秃的树枝在雪地上留下一排笔直的金色栅栏,马库斯在小屋后院找准位置后,开始用铁锹挖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尼修法尔顿时了然,蹙眉不言,他安静地看着身形高大的男人在后院里气喘吁吁地挖出一个近半米深的土坑。

马库斯爬出坑,发红的五指握紧铁锹,他支着铁锹喘气放松片刻——酒精还是透支了他的精力——他看向尼修法尔时下意识用不怎么干净的袖口擦过冻得通红的鼻子,然后立刻察觉到自己这番行为粗鲁,于是立刻将手放在身后,尽管尼修法尔并不在意他的举动,他想通过所见验证所想。

“他,他不见了。”马库斯磕磕绊绊地说,宛如喝醉酒咬到舌头般,“我记得我把他埋在这里了,就在这里……大卸八块了,为了防止他在土里复活……怎么没见到他?他去哪了?”

尼修法尔看向马库斯的眼神变得犀利,好像从未认识跟前这个可怜又可恨的男人:即便对方是魔族,尼修法尔依旧无法想象马库斯对其行凶的动机,墨瑞狄还是同他一道私奔的爱人,所以尼修法尔不禁感慨不愧是从战争前线活到最后并擢升为御前骑士的马库斯·戈特里布骑士。

尼修法尔镇定地看着随口说出大卸八块的前任骑士,说:“国王并未要求你杀了他,既然你可以让他选择跟你背叛魔族,那么你也可以让他再选择跟你回到米希兰,两人一同服侍国王陛下。”

马库斯回过神,神情复杂似有难言之隐:“我背叛了国王陛下,因此我得到了同样的惩罚……他是我一生的污点……”

米希兰国王既能将他从普通士兵提拔为御前骑士,也能在需要的时候将他弃之如履。马库斯·戈特里布了解他侍奉的主人——狡猾而世故,虚伪而睿智——所以他只恨自己落入魔族的爱情陷阱,被哄骗到这荒凉凄惨之地,失去了头顶上的荣耀光芒,沦为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形同被流放的罪人。现在的他已经一身污泥,若是无法拿出值得人信服,尤其是值得米希兰国王消除怀疑的“证据”,他又怎么重获荣誉。即便希望遥不可及,马库斯·戈特里布也是愿意拼一拼——拿上昔日爱人的头颅拼一拼。

尼修法尔眯眼,抿了抿嘴唇,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帮助马库斯回忆墨瑞狄尸块的方位。

马库斯忽有灵光再次跳入坑中,这次他空手刨土,仔细寻找每一寸昔日爱人尸块存在的痕迹——灰树族魔物的人形躯壳除了外表像人,其内部结构与人类迥然不同——这个深度已经不可能被野兽刨出来。

马库斯·戈特里布麻木的指尖仿佛仍残留那日墨瑞狄身上的余温,眼前浮现墨瑞狄的音容笑貌:他动手那日一如往常,那个魔族不容拒绝地捧起马库斯的脸送上湿热的亲吻,抱着他的肩膀在耳边轻声絮语,抚弄他的鬓角碎发,亲昵地呼唤马库斯;回忆再往前,某一天马库斯背起打猎的行李向站在门口的墨瑞狄道别,这次他走出一段距离后再次返回,主动亲吻了那个魔族的嘴唇,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脸颊却不正常飞上红晕,马库斯从未如此坦诚、炽热地表达感情,活像见鬼的回到了二十出头;追溯记忆的更上游,安顿下来的两人当初为性交的上下体位吵了一番,最后马库斯磨不过墨瑞狄的撒娇,被压在魔族身下媾和,此后便一直不得翻身。

尼修法尔抓住马库斯的手腕制止他,马库斯的灵魂猛然归壳,他低头一看不知不觉间手下的泥土掺染上了自己的血,那混着血水和雪水的泥土深得发黑,更多酸甜苦辣的回忆纷至沓来,马库斯颤抖着手,面色骇然:他居然开始怀念和那个魔族在一起的日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尼修法尔见马库斯突然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羊胃水囊,一时也想不出安慰这个大个子男人的方法,他生涩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清醒点再想想,这里是否是真的埋尸点。”

马库斯豁然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尼修法尔,他抽动了一下嘴角,又急又怒地说他很清醒。

尼修法尔腹诽:没看出来。

马库斯·戈特里布在离开史顿堡前都没有找到他口中的埋尸点,倒是留下了几个好似预备植树的深浅不一的坑,那位灰树族魔族的踪迹更是无从谈起。

马库斯一路上忐忑不安,害怕无法获取国王的信任,继而功亏一篑,他一无所有,唯有飘渺的希望和坚韧的决心。

回到米希兰的马库斯等待了足足一个月才得到国王允其觐见的消息,“迷途知返”的前戈特里布骑士跪在国王的脚边,亲吻国王的手背,情真意切地请求伟大的王宽恕他的罪行。

米希兰国王询问那位灰树族魔族的去向,戈特里布坦白已经把那位胆大包天的魔族尸体埋在史顿堡,又撒谎因为路途遥远无法将其尸体带回米希兰。

米希兰国王注视他片刻后不再追究,也同意恢复戈特里布的骑士头衔,但凡事都有代价,戈特里布将无法享受骑士的尊贵待遇,仅有一个头衔和最低阶骑士的薪酬。

戈特里布欣然接受国王的所有条件。他穿回一身低阶骑士的盔甲,别上跟随自己良久的骑士佩剑,戴上头盔掷地有声地喝出骑士誓言,戈特里布骑士重获新生。

戈特里布骑士缺席的这几年世界风云变动,魔族退出了米希兰的邻国留尔亚,米希兰国内的政治势力与从前大相径庭,好在戈特里布骑士现在并无实职,无需额外走动,也没有人邀请这位无权无势的骑士参加晚宴,因为戈特里布身上还背负着因与魔族私奔而叛国的罪孽以及突然重归获取国王原谅的谜团——米希兰国王的“宽容大量”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疏远他——关于戈特里布骑士的流言很快兴起又湮灭。

戈特里布对此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加上他始终认为王国贵族就是一群趋炎附势的酒囊饭袋,而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同在史顿堡一样,还是吃饭问题:回到米希兰的戈特里布尝试过戒酒,但收效甚微,每月买醉醒来都头疼欲裂,精力亏空,索性现在的他只负责巡逻等繁杂常事,也未再铸成大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尼修法尔曾找他询问近况,面前这个男人从意气风发的骑士到北境无名落魄的猎人再到现在颓唐丧气的模样,期间种种境遇不禁令人慨叹命运无常,同为底层出生的法师能够稍微理解戈特里布此时的心情,他难得出言安慰这个男人,偶尔也好奇马库斯·戈特里布当初剖解灰树族魔族爱人尸体的心境是否同平日里解剖猎物一般冷静和清醒。

也许马库斯·戈特里布往后的人生就同因过时和损坏而被束之高阁落灰的玩偶一般无人问津,然而就如同他走出了尸横遍野的前线战场那样幸运,一封带着贵族香水的信封送到他的手中:一位贵族曾受戈特里布骑士的恩情,现今愿意接济他并邀他参加家宴。

在王都境况窘迫、尴尬的戈特里布骑士起初抱着怀疑的态度,但多方打听确有其人,也确有其事,于是他怀着好奇心和感激的心前往赴宴。这位贵族领地不大,远离战事,环境优美,百姓安居乐业,路过看见的牛羊都在悠闲自得地漫步,这里比乌烟瘴气、人心诡谲的王都好得多,更别提寒冷绝望的史顿堡。

马库斯·戈特里布不由得心生向往,但又踌躇不定,从史顿堡回到米希兰后,他时常患得患失、踌躇不定——也可能是因为过量的酒精——夜晚入睡后旧日的幽灵会叩响他梦境的门,而后变作他手下剖皮后尚有余温的猎物,浓稠的鲜血在他手掌心静静流淌。

那位贵族老爷在宴席上提出马库斯·戈特里布和他未出席宴会的女儿结为伴侣的事宜。

戈特里布神情复杂,他和魔族私奔的过往人尽皆知,他都以为自己要孤独终老,而正待他犹豫、怀疑时,贵族老爷叹气说若非小女情深意重、非他不嫁,甚至愿意为戈特里布放弃其家族、名声、生命,说实话他也不会同意。

戈特里布无所适从地低下头,熟悉的感觉从昔日再次漫卷而来,面容模糊的魔族爱人再次于眼前闪现,对方临死前依偎在他怀中流下血泪,而这次他似乎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回到王都郁郁而终,留在这里安享晚年?

常人都知道他该选择什么,不过马库斯拒绝了贵族老爷的好意,他无法再承担另一条生命之重的爱情。

那位贵族老爷通情达理地接受了了他的选择,然后不容置喙地派人将他押入地牢,站在铁栏杆外咒骂马库斯的无情无义,情绪激动时面上的皮囊竟像树皮一样松弛,马库斯惊觉自己落入了魔族的陷阱,可惜身陷囹圄的他已无力反抗,被捆得结结实实地扔进“贵族小姐”华丽亮堂的“闺房”。

坐在梳妆台前的“贵族小姐”转过头,马库斯仿佛见鬼般惊恐地瞪大眼,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在这一瞬间,记忆中的墨瑞狄有了清晰面孔——和面前这位贵族小姐的脸一模一样,这绝非巧合。视线再往下移,这位顶着墨瑞狄面孔的“贵族小姐”的脖颈处缝着一圈细密针脚,再看裸露在睡衣外的手腕、脚腕处都是同样的痕迹,马库斯当即想起将墨瑞狄大卸八块时的情形,梦中的幽灵来到了现实,他恐惧到极致已成麻木,也有一丝释然,情不自禁地笑出声。

昔日的爱人久别重逢,却对视着良久无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大许是分别的匆忙、血腥,重逢的惊悚、可悲,这段关系中究竟有多少隐瞒错误和真情实意,既然杀不死对方,不如让他彻底解脱。

马库斯·戈特里布挣扎起来,大吵大嚷让墨瑞狄杀了他。

墨瑞狄一言不发地走来抱住他,手臂截断缝合处生出细小的枝条同样紧紧地附在马库斯身上,他吐出寒气,说出了死而复生再次相见的第一句话:“马库斯,我好冷。”他的脸颊贴着马库斯的脸颊,力道大得仿佛要将爱人融进体内合二为一,“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墨瑞狄沉默着接受了怀中男人的辱骂,于是马库斯骂得越厉害,墨瑞狄环抱他的双臂越用力,直至马库斯力竭,墨瑞狄才不紧不慢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背叛你,我的本体在灰树族……我的亲人们不放心我所以偷偷尾随我们……他们讨厌你,但我爱你,马库斯,我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

马库斯听不进去任何解释,声音嘶哑地痛斥墨瑞狄厚颜无耻,而墨瑞狄终于忍不住蹙眉,神情哀伤地如同拖着心爱之人堕入无边深海的塞壬,又好像沼泽里一株嵌入一具骷髅的枯树。

楼下的贵族老爷抚平脸上的褶皱,听见楼上传来重物坠落的声响时嫌恶地拧紧眉头,若非为了治疗他的亲人,他才不会大费周章地“请来”一个他仇视的人类。贵族老爷低头整理衣领和袖口,计算着时间敲响他因为生病而深居简出的“女儿”的房门。

开门后贵族老爷瞥了眼地上正在抽搐的赤裸男人,早几个小时前,这个躺在地上名为马库斯·戈特里布的男人还是衣冠楚楚的骑士,现在的他如煮熟的虾般浑身通红,大张着两条健壮的双腿,后穴流出汩汩白色液体,上半身有不少啃噬的痕迹,嘴唇更是重灾区,已经发红发肿,嘴合不拢地往外流涎水,他被缚于身后的手臂勒出了红印和血迹,可见这位骑士十分不配合他们的治疗。

马库斯的眼睛木然而呆滞地望向天花板,痛苦的泪水糊满了脸,成熟英俊的面容略显痴傻,实在可怜而可恨。

贵族老爷宝贝的“女儿”墨瑞狄坐在梳妆台前,后者一边安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抚摸脖颈的缝线,感觉到第三人的靠近时缓缓回首。

墨瑞狄迷茫地呼唤亲人的名字,询问自己在哪里,他的爱人在哪里,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贵族老爷攥紧拳头,耐心地像墨瑞狄告知现今的情况,自从他们救回墨瑞狄后才发现他的记忆有缺损,并且会时不时遗忘一段时间的记忆,唯独忘不掉史顿堡和那个人类的相处记忆。

贵族老爷指向倒地上的马库斯,安慰墨瑞狄:这就是墨瑞狄心心念念的爱人,现在他永远不会离开墨瑞狄了,他们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墨瑞狄茫然的神色渐渐淡去,精致美丽的眉眼舒展开来,笑着感谢了他的亲人,慢慢走到马库斯身边,失而复得般与他的爱人紧紧相拥,在他看来,两人之间的误会已经消除,而且马库斯不是介意他们曾经的尴尬身份和自己的名声么,现在他们明面上都是人类的身份:他是贵族“小姐”,马库斯是骑士,简直是天造地设的完美爱侣——他们之间的爱再无阻碍。

有马库斯陪伴在身侧后,墨瑞狄果然记忆稳定了不少。为庆祝“女儿”病情好转,贵族老爷举办了一场篝火晚宴,还特地邀请领地上的居民们一起庆祝。

不久前入赘贵族家的骑士马库斯也出席了晚宴,他的出席无疑落实了那些流传在领地上有关骑士和贵族小姐的浪漫爱情故事,尽管他面容略显憔悴和疲惫,高大健壮的身躯任由较他纤细瘦小的“贵族小姐“牵引,旁观的众人只会感慨夫妻恩爱,唯有马库斯知道自己是多么无助,尽管他在旁人的赞美声和注目礼中故意遗忘掉了之前遭受的折磨和痛苦,甚至醉心于声誉和地位的大脑开始催眠自己这样的生活也挺好,至少比王都里尔虞我诈和史顿堡打猎好。

马库斯·戈特里布骑士没有戒掉酗酒的习惯,现在又因境遇苦闷而自暴自弃、变本加厉,每次要服侍墨瑞狄前都恳请喝点酒缓和情绪,而心软的墨瑞狄总是点头答应,导致马库斯现在手抖得连剑都拿不起来,在被墨瑞狄肏弄时也是醉醺醺的、摇头晃脑的可怜模样。

墨瑞狄心疼他,因而无微不至、事必躬亲地照顾他,马库斯却不领情地借酒劲发疯,妄图吓跑这个魔族,可惜复活后的墨瑞狄依旧情根深种,死死抱住发酒疯的马库斯,又在两人身体接触间擦枪走火,突然发情,肏得马库斯昏了过去。

马库斯想着往后暗淡无光、任人摆布的日子便生绝望,于是开始装疯卖傻,明明此前如此想念,失而复得后却又避之不及,结果就是视他如眼中钉的贵族老爷顺理成章地将发疯的骑士锁在了墨瑞狄的房间里,让墨瑞狄日夜看护。

贵族老爷的女婿不幸中了降头的传闻在领地内不胫而走,民众听闻他们爱戴的贵族老爷家人竟然遭逢这样的不幸,于是不禁扼腕叹息:多么好的一家人,多么好的一对璧人,还好发疯的骑士还有这样好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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