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番只追究杨功之过,家产尽数充入国库,其子代父受刑贬官。
而杨勋不降反升,升任太师,已然位至三公。
一房被贬,一房借此升官。
这样一来,杨功这一房的晚辈定然是要恨上杨勋了。
恨意是个好东西,能做成许多事。
至少,杨家若想如以往那般拧成一股绳使劲,难。
杨家的事一安定,新帝除服登基一事也已准备好。
因着闳稷来给赵舒兰请安,礼部的人是来寿宁宫回话的。
褚项即做事干脆利落,照着闳稷的吩咐该做的做,不该问的也绝不问。
事办得好,闳稷听着就没什么不满意。
待人走后,赵舒兰才哼笑。
她如今没什么要操心的事,整个人面色红润,神情也舒展,加之徐朝筠和徐姑姑时时看顾,打眼瞧着状态就极好。
“我冷眼瞧着,成氏也伺候你三四年了吧,还这么稀罕?”赵舒兰打趣闳稷。
登基礼是重要,但有着前例也不算是多费脑筋的事,礼部琢磨了这么久,不就是因着闳稷那一句先例。
闳稷掐着一块糕点慢悠悠吃着,闻言看了赵舒兰一眼:“您这话听着像是盼着她失宠一般,叫褒儿听见了可不依。”
“我盼她失宠作甚?”赵舒兰横他一眼,随后眉头皱了皱:“我是在想,既然立她为后对你朝堂最好,她又是个机灵聪慧的,那我如今也放心。”
“只是,论理是放心,那论情呢?”
闳稷手顿住,看向赵舒兰有一丝不解:“论情又如何不放心?”
赵舒兰瞥了一眼周围,徐姑姑明白了,立即让伺候的人都下去。
“你先是将册封皇后的礼制摆得跟登基一般,后又是将坤仪宫扩建至此,什么不上心?这般荣宠,我不担心她消受不起,我只担心稳不了多久。”赵舒兰叹了一声:“稷儿,你如今是皇帝了,你让她当你妻子,当皇后这些都好,可之后呢?后宫是要进人的,难不成你就没有个宠妃?不要小瞧女人的嫉妒心,你将她捧得太高,对她日后,对你日后的后宫都不是好事,后宫不稳,你前朝也难安,到那时,你又该如何?”
赵舒兰自个儿就是从后宫杀出来的,自然不会小看落差感这东西。
当初的叶太后如此恨她,不也因为此。
“母后,儿子从前确实不止她一个女人。”闳稷沉默半晌,随后看向赵舒兰:“所以我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您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赵舒兰一顿,摇摇头:“人总是会变的,你今日这般想,也难保以后。”
“朝堂能与后宫息息相关,不就牵扯一个利字?”闳稷很认真:“子嗣,宠爱,都事关那个位子,既如此,我便从源头制止,后位是成容的,太子便是我与她的孩子,这样既无外人干预,也可早些安定。”
能争起来不都是因为欲望?
皇帝为所谓的欲望临幸妃子,生下子嗣的妃嫔再为欲望争夺资源利益,生生不止。
赵舒兰不防闳稷早已有这般打算。
“你就不怕成氏一族就此坐大?”赵舒兰惊讶:“再若是成氏生不出儿子或是儿子无能,你其他儿子贤良,你又当如何?”
闳稷抬起茶杯道:“成家两兄弟都得用,成氏一族坐大是必然,但至少我在位期间他们翻不出浪花,至于以后,那便是太子的事。”
抿了口茶,闳稷又道:“我与成容不会只一个儿子,即便真如您所说,成容无子而贤良儿子另有其人,那便更是简单,过到成容名下不就好了?”
容容为后,那立嫡就是必然。
赵舒兰看着他半晌没说话,摇头,只能无奈摇头。
立嫡是礼法。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闳稷有多规矩一般,实际呢,真就只是看着规矩。
“母后。”闳稷起身朝赵舒兰一拜:“儿子是皇帝了,若还不能顺心一回,岂不是笑话?”
母子俩就这么隔着空气用眼神较劲。
赵舒兰盯着他,良久,才偏头冷哼:“得了,你是皇帝,我又能如何?快滚吧,往后朝臣给你施压,你便自个儿想办法。”
这是松口的意思。
闳稷这回是真的笑开了,十分标准地朝赵舒兰行了一礼,还道了一声多谢母后成全。
他这幅怪样最后是被赵舒兰拿扇子砸走的。
闳稷走后,徐姑姑便进来伺候,赵舒兰则在发呆。
“太后,怎么了?”徐姑姑关心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稷儿比她老子有担当。”赵舒兰摇摇头,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徐姑姑笑:“成容比叶含意运道好。”
当然,也比她运道好。
徐姑姑不知道母子两人说了什么,听到这话只能低声附和。
“礼部定的日子就快到了,你让人将我那压箱底的头面送去给她,算是我这个婆婆给她添礼了。”赵舒兰笑得轻松,又看向徐姑姑:“日后你还去跟着她,让她安安稳稳的,我这没那么要紧,无妨。”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不多插手也乐得自在。', '。')